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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一份来自IC Insights最新报告引发了半导体业内人士的密切关注,疑惑、紧张、驳斥的言论纷至沓来。鸡年伊始,不但没有一剂鸡血,反而提前一年撒了一通狗血。接下来,让我们看看IC Insights到底有哪些核(pa)心(pa)观(da)点(lian),依据又是什么。
1,自给自足率将达不到目标一半
批判针对的是中国国务院2015年5月颁布的“中国制造2025”计划,中国政府对半导体产业的长期目标就是能够实现相当程度的集成电路自给自足。“中国制造2025”中给中国集成电路自给率的指标为2020年达到40%,2025年达到70%。
然而,最新的市场数据显示,2016年全球IC制造产业规模为1120亿美元,其中中国IC制造(包含国外公司在中国的工厂)的市占率为11.6%,比5年前的2011年市占率仅提升不到两个百分点。虽然从2016年到2021年,中国IC制造年复合增长率被预测为18%,但2016年中国IC制造业规模只有130亿美元,基数非常低,占全年中国集成电路销售额1120亿美元(预测)的11.2%,为全球3389亿美元的3.9%。
根据中国新建IC产线以及国外IC制造厂商(例如英特尔、三星等)资本支出状况,IC Insights相信,中国集成电路市占率到2025年会有显著的提升,但远不能达到中国制造2025规划中设定的目标。如图所示,IC Insights预计,2020年中国集成电路全球市占率可达17%,2025年市占率可达25%,这两个数字均不到中国制造2025规划中设定目标的一半。
如果按照2016年全球全年半导体销售额不变(2016全年半导体全球销售额为3389亿美元),中国全年总需求量(2016年中国半导体预测销售额为1120亿美元),这一数字将达到2020年的190亿美元和2025年的280亿美元。而我国自己制定的中国国产目标为2020年的448亿美元和784亿美元。
2,缺乏产业链全环节供应,谈自给率很幼稚
在这份最新版年度分析报告中,IC Insights描述了中国发展集成电路(IC)产业的三个阶段,前两个阶段,IC Insights认为中国的发展结果是不成功的。第三阶段自2010年起,从2014年中国政府加强对半导体产业支持之后到现在,中国半导体产业已经取得了不少成就,但这一轮发展也带来了很多弊端。
IC Insights认为,无论是40%,还是70%,只要市占率达不到100%,说什么实现集成电路的自给自足就是痴人说梦(译者注:原文为naïve)。对半导体产业来说,无论是价值不高的芯片(例如混合模拟器件)、材料(例如制造芯片的专用化学品或气体)或某种封装型号供应不上,都会导致整个电子系统无法生产和销售。
举个栗子,可以说明为何这种思路很幼稚。在1980年代早期,美国政府试图推行一项政策,要求供应军用芯片的产业链企业能实现全部国产化,即从晶圆与封装材料、半导体设备到芯片制造、封装测试,每个环节都至少有一家美国公司。在30多年前,芯片制造产业远不如现在复杂,但彼时半导体产业链也已经延伸为几千个环节,美国政府最终因为无法保证每一环节都至少有一家美国厂商而不得不废止了该政策。对半导体产业链来说,市占率达不到100%,谈自给率就没有意义。
3,技术差距至少两代以上
IC Insights指出,中国制造2025给中国半导体产业设定目标的实现需要两个基本要素:资金与技术。并且,资金与技术同样重要,任何一方面不够强,都没有机会实现2025年设定的目标。
舆论一致认为,资金不会成为中国半导体产业实现2025年目标的障碍。中国政府批准了一项近200亿美元的集成电路产业基金(译者注:即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俗称“大基金”,一期规模1380亿人民币),各省及地方政府在半导体方面投入的产业基金与私人投资基金约为1000亿美元。投入到集成电路产业的数百亿美元的资金足够建10条以上高产能的12英寸芯片制造厂,不管中国半导体产业长期发展状况如何,短期来看,这几年半导体设备厂商都将受益于这波疯狂的芯片制造产能投资。
IC Insights相信,中国不具备填充新建产能所需的集成电路技术是其实现2025年半导体产业目标的一大障碍。虽然已公布的投入到芯片制造上的资金很多,但这些新建晶圆产线中所用的技术工艺,每一条都比国外主要竞争对手至少差两代以上(无论是以现在的时间点,还是以建成投产后时间点来比较,结果都一样)。
例如:
l 武汉新芯(2016年7月被清华紫光收购,并将武汉新芯纳入到其子公司长江存储)—32层 3D NAND技术;
l 福建晋华集成电路—32纳米DRAM技术;
l 上海华力(HLMC)—28纳米逻辑工艺技术;
虽然中国宣布在建的晶圆厂让中国半导体产业资金看起来都不够用了,但没有一家在建产线在其所在领域掌握了与市场上领先者竞争的技术。
4,通过收购获得技术的窗口已关闭
从2014年开始,中国试图通过收购国外半导体公司的方式来得到技术,中国也成功收购了芯成科技(ISSI)与豪威科技(OmniVision)。但现在绝大多数外国政府对中国在集成电路产业上的野心十分警惕,中国资本收购国外IC公司的难度已经非常高。IC Insights甚至认为,中国通过收购国外IC公司来得到技术的时间窗口已经关闭。
美国总统特朗普一再摆出对华强硬的姿态,威胁要向中国进口产品征收高达45%的关税,以保住美国工人职位,促进美国商业发展。外界关注,中国的半导体产业可能会成为美国新政府的开刀目标。前总统奥巴马的科学与技术顾问委员会本月才表示,中国在半导体领域的工业政策,对半导体产业创新和美国国家安全构成真正威胁。该新鲜出炉的报告预料对新政府也有一定影响力。
中国半导体产业近年才刚起步,是国家工业计划的重点项目之一。中国政府已公布一项价值1500亿美元的半导体产业发展大计,期望在2025年前,把中国制芯片在国内的市占率提高至70%,令美国深恐忧虑这些补贴会扭曲市场,削弱美国的半导体产业,危及美国技术上的优势。不过中方的1500亿美元的支出,相比美国半导体业每年平均230亿美元的研发开支,仍然相距甚远。
例如,为弥补技术上的差距,紫光争取收购美国芯片制造商美光科技(Micron),但面临美国监管机构阻挠。中国业界其他类似收购也遭受挫折。去年2月,美国芯片商Fairchild拒绝中国华润微电子和北京清芯华创投资管理提出的收购要约,恐美国监管当局以国家安全为由阻止交易。
业界认为,未能购入外国先进技术是中国发展半导体产业的主要障碍之一。Bernstein Research分析师Mark Li也称,中国从美国购买技术将愈来愈困难,美国政府甚至阻止欧洲相关交易,但中国应该会继续努力。美国政府去年以国家安全为由,阻止中资的福建宏芯投资基金收购德国半导体公司Aixtron。
Gartner分析师Roger Sheng称,如果不能收购技术,中国本土公司将缺乏生产高性能处理器和DRAM /快闪存储的能力。Bain & Co的分析指,中国可在总产能方面取得进展,但没有明确的途径获得尖端技术。
5,专利战将十分危险
最近有不少报道说,这些新建晶圆制造产线的中国公司准备大量招聘三星、海力士、英特尔中国工厂的IC工程师。这种现象被描述为中国公司“自行研发IC技术”的一种方式,即利用这些美韩企业前雇员的IC工艺知识与经验来为中国公司做贡献。
IC Insights却认为,采用这种方法来“发展”IC工艺技术十分危险。
在中芯国际首条产线量产的第二年,即2003年台积电一纸诉状将中芯国际告上了法庭。台积电指控中芯国际雇佣了100多名前台积电员工,并诱使这些员工向中芯国际泄露台积电的商业机密。台积电宣称,中芯国际侵犯了台积电五项IC工艺技术专利(后台积电将指控范围扩大到八项专利)。
2005年,中芯国际与台积电达成和解。中芯国际的代价是支付台积电1.75亿美元罚款,并将中芯国际8%的股份售予台积电。
存储器事关一国半导体产业兴衰。一旦中国存储器工厂实现量产,可以预见到在第一时间拿到中国厂商的DRAM与3D NAND以后,三星、海力士、美光、英特尔、东芝和西部数据(闪迪)的反向工程团队会全力以赴进行反向分析,以寻找中国厂商侵犯其专利的证据。IC Insights确信,由于上述几大存储器厂商在DRAM与NAND闪存制造生产方面的历史已达数十年,存储器技术专利申请众多,存储器产品线拓展很宽,没有新厂商能够在不侵犯现有专利的情况下发展处新型的DRAM与NAND技术。
专业人士观点:
与非网行业分析师王树一:IC Insights这篇写得让我冷汗直流,是IC Insights简报中少有的精品,针针扎中要害。但我打赌,一定有媒体中计,愚蠢地去辩驳,中国半导体2025目标能实现。
国产替代的方向我一向举双手支持。但IC Insights提到的风险也真实存在,我更担心这些风险现象的背后,其实是主管部门的好大喜功,这种心态可能造成资源和人才浪费,从而延误了追赶时间。当然想一想,没有这个指标,大概也撬不动这么多的资本,所以局外人批评容易,真坐到那个位子上做出合适的决策没那么容易,方方面面要权衡的利益太多了。
资深半导体行业专家莫大康:国产化率这个指标,按中方的立场,反映中方的自制能力,显然越大越好,但是从全球化观点,怎么可能中方都能自制,也不经济,也没有必要,所以国产化率指标,站在西方立场可能不好理解。正确的表述应该是具有能力,有需要时自己能生产,不受别人控制。所以讨论的基点不同,不要太拘泥于40%或者70%,因为即便达到70%,那30%您没有也不行。仔细想集成电路产业链这么长,包括设备、材料等,每一样都能自制那是不可能的,连美国也做不到。
ICfrom冯军:兼听则明,多方吸取营养。去粗取精,去伪存真。采取包容的心态,凭自己的判断,客观地分析内容。这才是大家的风度。我们要充分认识到自己还有很多的不足,完成自己制订的目标需要不懈努力!要脚踏实地的搞研发和产品,超过ICinsights的估计和接近自己制定的目标还是可能性很大的。
Cypress Steve:尽管很难,但总得有个开始。原子弹、航天……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日本日经新闻:中国正在大力发展半导体产业已经不是新闻了,国家要求提高芯片自给率,这意味着中国未来几年需要大量半导体工厂。从半导体行业协会SEMI的数据来看,未来两年全球新增的19座晶圆厂中有10座都在中国,新增产能将占全球一半。日经新闻认为中国在2015-2020年的半导体投资将翻倍到5万亿日元,约合487亿美元。
中国人疯狂涌入半导体领域意味着什么?中国大手笔投资必然会造成产能大幅增加,但市场需求并没有如此快速的增长,日经新闻担心中国厂商的介入会导致供需情况崩溃,供需面临恶化局面。
在这方面已经有过多次“教训”了,中国在LED、液晶面板及钢铁行业大举投资,导致产能过剩,为了消化这些产品,中国向全世界出口——如果你关注过时政新闻,应该能看到最近一段时候来中国钢铁行业的去产能已经是世界关心的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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